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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岁月:知青,可笑的名称,可叹的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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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翼飞迹2025-04-09 17:37:09

文|施鹤发

知青,可笑的名称,可叹的人生

四十多年前,只有在我们这个国家,我们那个社会才会经历那么一场愚昧盲目而又十分可悲的运动。那场运动竟然还会被称为“文化大革命”,那哪儿是文化的革命,恰恰就是人为地摧残文化、摧残人性、颠倒历史的灾难。而那场运动中,最愚昧、盲目的就是那几届初中、高中的学生。他们大多还属于无知、好奇,却被那个时代思潮的煽动下,深深地卷进了那场可怕的运动。他们被这个运动,弄得没有了方向,没有了行为准则,便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改变了,对人生的认识也改变了。

这批人群,思想虽然被扭曲,但体格还在健康地成长。在那场闹剧方兴未艾时,就成了无职业、无归宿、无所事事、只会消耗掉有限的生活物资的青年了。这就对那时的社会构成了巨大威胁。如此滞后的社会经济和急剧多余劳动力的矛盾会发生怎样局势?那时不说失业率,但一届届中学毕业的学生都不分配,都无工作,越积越多,国家将会有怎样的后果?那些根本不懂经济的政治家(那时叫革委会)幕僚,也会认识到其巨大的危害性。

“四个面向”,便冠冕堂皇地出台了。说是革命青年“听从党的召唤,哪里需要哪里去”,但却是让这代青年被迫接受不平等的四种待遇,毫无还价地被人为地导演了各种不同的命运。那时大部分的青年和其家庭,谁家没有私心,或者对“四个面向”中的“面向工矿”是热衷的,积极的。就是那些“革命干部,革命前辈”,哪个不是将儿女送入部队,托付给老战友老同志,安排好去处好位置。而其他许许多多家庭为子女就不顾“思想革命取得的伟大成果”,不管革命不革命,政治不政治了,四处挖门路,找关系,为达到“面向工矿”的目的,那些因“革命、造反”有了一点点权力的人物,既尝试了权力的威势,也获得了一定的实惠。腐败其实那时已有了种子和胚芽。

而“面向农村”,并没有预期中想象的那样。革命青年都是“指向哪儿奔向哪儿”,“哪里需要到哪里去”。大部分“革命青年,革命家庭”都只是在口头上响应,行动上观望而已。为解决这些城市多余的人群,便要充分利用他们的无知和未消退的狂热,设法把他们一骨脑儿地放逐到农村,让广袤的田野把他们消化掉。

所以一句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”的话,让这个社会又被掀起了一场运动,一场让千千万万家庭、让社会纠结了几十年也不解的“上山下乡”运动,给中国历史留下了一个说不清、道不明的“知青问题”。

被运动的这些初、高中学生,极大部分是无奈的,是大势所趋的。大部分家庭因为是多个子女,都有份额被派去接受再教育,远走他乡“修补地球”。有的因为父母是“文革”或历届运动的对象,也有许多权力高层,因为运动中政治的失势,子女们情愿隐于清净的广阔天地里。因为当时国家经济几乎崩溃或倒退,其他三个“面向“已无余地容纳这些青年,到了1970年,便让应该在1968年毕业,却失业在家的初高中学生,来了个“一片红”,即不管城市或乡镇的中学毕业生全部“接受再教育”,统统去补“地球”。

这句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”的话,又让这一批“上山下乡”的人群被社会滑稽地冠为“知识青年”。然而,这个名称,却使这批人像骆驼长着个驼峰,心安理得地去跋涉茫茫的沙漠一样,去到祖国的东北、西北、西南、中原的各个农村,甚至荒漠的边疆,伴着无奈和无望,跋涉他们的人生。

其实这代青年,因为那场被冠为“文化革命”的影响,除了少数学了点文化的老三届外,他们有的连起码的义务教育还没有受完,没有正经地上过课、学过文化知识,充其量是刚走出了小学校门。他们拥有的文化知识,和社会上的青年比,和农村的大部分青年比,谈不上有多少优势。并没有多少知识的这批青年反而被冠为“知识青年”,被“伟大”号召的影响,情愿或不情愿地又被卷入了这场“上山下乡”运动去了。

从“知识青年”到后来被社会简称为“知青”,前前后后,都是这代人被政治活生生地戏弄,被社会活生生地嘲弄的过程。而后这个“知青”名称,更含糊地概括和定义了被愚弄、被耽误和被损害的这代人的人生经历。

于是这代人,在政治的高压下,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不平等的政治待遇和不平等的命运。他们在没有希望、没有未来、没有组织、没有理想情况下,自愿或不自愿地接受着所谓的再教育。他们没有话语权,不能违抗,不能有公开的怨言。如有像用《南京知青之歌》那样消极的情绪,反映他们的思想,被人告发,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治。他们只能在精神上自我放逐,自我沉沦,甚至自我毁灭。大多数的“知青”是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作中与落后、贫穷、愚昧、无知相伴,度过他们的日日夜夜,年年月月。

于是这代人,在所谓的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里历经了磨砺和苦难,辛劳和沧桑,把花样的年华,黄金般的时光,耗在了各自令人忘怀的土地上,把青年幼稚无望的梦想,一直做到壮年,期间演绎了不知多少汗水和泪水构成的各自可叹的人生。

当时“知青”的苦难历程,“知青”的可叹故事,不管是积极的,还是消极的,在不少回忆录,小说里,影视作品中已充分地展现了出来,备受每个家庭的感慨和惊叹。还有更多更令人震惊的故事和事件,深深隐藏在知青们的心中和脑海中,有的已埋葬在失去的时空里。今年3月份,上海知青1千多人在奉贤的海湾园举行“青春祭”活动,祭奠亡故知青,哀思当年生活在一起而最终未能实现返城遗愿的“知青”同伴。这些背了一辈子“知青”名称的老知青,对他们知青命运知青历程,存有何等的情结啊!

在成功者眼里,无论那段生活有着多么艰难,会觉得那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,会觉得无怨无悔。但是,全国差不多有2000万的“知青”,得益于上山下乡的,或因上山下乡而成功的有多少?毕竟是极少数,就算有几十万,也就是百分之几的事。而对大多数的“知青”来说,他们“上山下乡”,还仅仅是苦难历程的开始,以后还有更烦恼、困苦的历程等待着他们,没完没了。就像俄罗斯民歌“三套车“唱得那样:“今后的苦难在等待着它”。

“上山下乡”十年,让这代人慢慢觉醒了,感到了他们在当时,在政治上最没地位,始终是属于再教育的对象;在经济上,更没地位,在当地农村的收入都是属于最下等的,吃没好好的吃,住没好好的住,绝大多部分还要靠在城市里的父母接济。他们发觉,他们不仅是被政治、被社会重重地戏弄了一番,简直就是被彻底地抛弃。他们绝大多数是有锻炼无作为,有苦难无了结,有奉献无回报。于是,他们开始感到政治对他们的不公,社会对他们的不公,甚至家庭对他们的不公。他们的内心充满着不满的、怨恨的情绪。

1979年的大返城潮,就是在这批“知青”,积蓄了往日的愤懑和痛苦的力量,在社会的同情和支持下,在政府的无能为力而后默认的情况下促成的。哪朝哪代那个国家有过这样的境遇,有过这样的举止行为?短短几个月期间,上千万昔日的知青,通过各种方式方法,合法的不合法的,合理的不合理的,纷纷迁回他们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出生地城市。他们那样地不顾不弃,背水一战,甚至抛弃了刚结就的亲情,都实属无奈之举,以致后来留下无数的遗憾和无数的困惑。他们实在是太需要实现他们深藏了十年的夙愿了。

在这批人群中,有多多少少的知青,像《孽债》中描写的那样,始终被那时的政治社会“作的孽”所困扰着。可想这种“伟大号召”,对这批人群酿成的危害有多大多深!他们以后将会遇到何样的困苦,那时根本就没去考虑,也无法考虑。但是,不管以后怎样地生存,他们从没有后悔当初返城的举动。几十年后,他们还是庆幸地证明了自己的此举是正确的。

知青们在返城后的境遇更是令人感叹的,以致他们在聚首时,除了回忆知青时代的苦乐,还会倒出一本本现状的苦经。现状确如他们所遭遇的那样:要上学了,“文革”了;要就业了;“上山下乡了”;考大学了,没有知识;要恋爱了,没条件;要成家了,没房子;要晋升了,没学历;优化组合了,就下岗了;经济发展了,吃低保了。工资水平提高了,提前退休了。他们始终在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,始终在生存危机情势下挣扎着,活泛着。

现在这些“知青”老了,终于都陆陆续续到了退休年龄,但是他们心存的“知青”情结却越来越强烈。他们背了一辈子“知青”这个名称,他们也不管这个名称怎样的含义,怎样的由来,怎样的可笑滑稽,都十分情愿地背着。也就是这个名称,让他们经常相聚,经常联络,互相倾诉、互相感慨他们以往的那段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经历。致使退休也没有了寂寞。

“知青”,是苦难的,但终究也算是庆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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