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西瀛往事1980---1999》
附;西瀛里东起南大街,西至文亨桥、南临大运河,北近延陵西路。据史载,西瀛里原名西营里,自明初朱元璋派大将汤和驻守常州,这里一直驻有西营重兵。西营时常失火,于是,地方官采用《周易》阴阳五行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互生互克的学说,把“营”改为“瀛”,取以水克火之义。虽然改名,由于明清以来直至民国,西瀛里商铺很多,又都是木结构房子,前店后坊,厨房连着铺面,故极易发生火灾。民国初年成立救火会,设在距西瀛里东街口不足十米的马元巷口。虽有消防水龙用于灭火,但遇火警,仍需至大水关或绕道至老西门外取水,所以往往因取水困难而使火势延烧多时,商家损失很大。
据常州已故文史专家戴伯元在《常州文史杂谈》一文中说:“(为方便消防取水)拆城砌门,请书法家唐驼写了‘西瀛门’三个楷书字镌石,并于城门外之新码头设立渡船一只,以通南北两岸。抗战时期(西瀛门)为日伪封闭达八年之久,直至1947年8月,始重行开放至今。”
西瀛里引人注目的首推城墙。
据史料记载,西瀛里处城墙始建于明洪武二年(1369年),为砖石垒砌而成。西瀛里表场码头始于清末,为常州最早的内河客运航线。清末,常州内河招商局经营常州地区内河航运,开创了常州内河客运的先河。
表场,据传清朝时在表场码头位置设有镖局,故称镖场,后被称为表场。 这里商铺云集,曾是常州金融一条街。历史上的西瀛里曾为运河驿道,明清以后,这里便逐渐形成了街市,贸易往来十分繁荣,为“百货业集之所”。又因为“瀛”与“赢”同音,寓意财富和吉祥,许多商铺和钱庄自然而然汇聚于此,金融市场就逐步形成。
清代着名经学家洪亮吉曾这样描述西瀛里:“吾乡西瀛里中,为百货业集之所。临河一带,半皆染坊,屋上飞竿插天,大率皆布廊也。” 1914年,常州民族工商业如纱厂等的创办,活跃了金融业。
1916年,钱琳叔集股10万元,在西瀛里开办了常州商业银行,之后多家银行跟进。
1915年4月,在上海成立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为扩大业务。
1920年将位于南大街的常州代理处迁至西瀛里,升格为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常州分行,声誉列地方商业银行之首。据介绍,该银行还是最早进入常州的外来银行。
这一时期,西瀛里商铺云集,银号票号钱庄林立。
1948年出版的《武进年鉴》记载,当时,西瀛里有银行7家,各类钱庄票号17家,保险机构6家,银号4家,堪称当时的“常州金融一条街”。 西瀛里文化历史悠久,周边还有察院弄、早科坊、尚书码头、杨柳巷等老街巷。
1。
平头是张宏军的外号,这个外号是李爱国给他起的,起因是他觉得李爱国的长相跟表给他起的,起因是他觉得李爱国的长相跟《红灯记》里的鸠山有七分相似,便送了他一个外号;鬼子。随后就在西瀛街上喊开了。只要出现在街上,被经常一起玩的几个同学,朋友看到了,就会象电影里头上扎条毛巾的村长那样吆喊;鬼子来了,鬼子上街了。
李爱国曾经对着镜子,把《红灯记》剧照里的男演员跟自己的脸,反复细致的作了对比之后,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长相应该更象王连举,无奈戏里的王连举是个叛徒,而在他的认知世界里,叛徒是最最可耻的人。给张宏军起了个平头的外号,是因为自己和许成,陆建强,常客几个人都是留了三七开小分头的发型,唯独张宏军一年四季都剃了个板刷。
给朋友起外号,也是这几个人有事没事聚在一块玩耍的乐趣之一,所以这几个人,每人都有三个以上的外号,那个叫顺叫响了,就盯着那个外号叫。许成的外号叫扁豆,陆建强的外号叫剪卵,常客的外号叫团子,秤砣的名字叫夏国庆。
平头的老孒张长征在西瀛街上,也算得上个的名人。张长征在常武柴油机厂上班,车钳刨样样精通,技艺精湛。连续九年,被评为市,区,厂里的劳动模范,技术能手。每到年底,他胸前戴了朵红布做的大红花,双手捧着装在镜框里的年度先进奖状,站在披红挂彩的解放牌卡车厢里,站在两旁的厂宣锣鼓队员挥动双臂,咚咚呛呛,营造欢天喜地的气氛。卡车在西瀛街上开了两个来回,最后停在张长征家门口。锣鼓队员再将事先备好的鞭炮,从树上挂到地下,噼里啪啦,咚呛咚呛的闹上半个小时,才会平息。
西瀛街上的人送了个外号给张长征;劳模。
劳模张长征的那双手,只有七根半指头:左手四根,右手三根半。少掉的两根半指头,都是不小心给车床咔嚓一声给切掉了。据他讲,第一次看见被车床切下来的血淋淋的手指头,吓得脸色煞白,吓到不由自主地射精的地步,而且要比平时射在女人那里面的多出半调羹,惬意的程度也不一样,说是射完了还能惬意上五,六分钟。不过,被车床切掉的两根半手指头,除了剧痛到麻木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这事旁人无从考证,有无科学依据也不知道,也没人因为他描述的惬意而好奇,故意切掉根手指头去体验上一回。后面二次类似的工伤事故,工友们看到是他左手捏着血淋淋的右手,一边怪叫,一边吩咐女徒弟赶紧去把工具箱里的酒瓶拿来给他,一挺脖子,咕噜咕噜猛喝几口60度的常州白酒,剩下半口喷吐在血淋淋的手指头上,好象白酒不但能醉人,还有镇痛,消毒的功效。
切下来的手指头,女徒弟用报纸包好后,跟着上了主任喊来的运货车,把师傅送到医院,跪求外科医生,说无论如何要想办法,把师傅切下来的手指头重新给接上去。医生拿过端详了数秒钟,冷冷地回了句;来晚了。
张长征倒是很乐开,说接上去了也是聋子的耳朵和尚的卵,摆设。后来,他用酒精棉球擦擦干净消消毒,送给女徒弟做纪念品了。
在厂里,能被劳模张长征收为徒弟,会有种莫名的荣誉感,而引来工友们的羡叹与尊敬。女徒弟听了师傅的话,脸上立马现出如获至宝的开心的表情,把左手中指装进小号盐水瓶里,带回了家。
劳模张长征带过的几个女徒弟,都是令人眼馋,馋涎欲滴的厂花。他本人从不忌讳别人说自己贪酒好色,认为有本事的男人,才有资格吹牛。半斤60度的常州白酒下肚,以为世界就只有五斗橱上的地球仪那么大,女人都象是任他拧旋的螺丝钉,螺丝帽。老话说祸从口出。这些酒话给他在厂里厂外惹了好些麻烦。酒醒后自己想想有些牛皮是吹的太过份了,再去找当事人作揖道歉。
有回,跟几个厂里人一块吃酒。半斤白酒下肚,听台上有人议论生产科长,跟家里老婆离婚后转身跟厂里的琴琴领了结婚证,引起了一阵羡叹。他听后很不屑地回了句;琴琴又不是好货色,你们居然这么稀奇,羡慕。她那里长了几根毛我都知道,总共是1038根,不信你们去问她好了。
这句话,第二天就在厂里传开,引出了场轩然大波。琴琴直接去厂长办公室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告状说人言可畏,曾经的师傅张长征毁了她清白的身子,让她在厂里再也不能抬头挺胸的做人了,说着就做出要从三楼窗口往下跳的姿势。
最终,在厂长的授意,调解下,张长征亲自向曾经的徒弟低头道歉,并请宣传科长帮自己写了份检讨书,张贴在厂门囗的宣传栏里,检讨书内容用四个字便可概括; 我该死,我造谣。
这件事让劳模张长征丢尽面子,但仍然没能让他长记性,改掉吹牛皮的坏习惯,吃酒时依然欢喜以揭人之短,炫己之长为乐。
平头第一次打架进拘留所坐板房,就是张长征这张夜壶嘴惹来的祸。?
张长征每个礼拜要去弋桥下面的广悦面馆吃上二,三顿酒,这是雷打不动的事。酒搭子有厂里人,也有在面馆里吃酒时认识的人。厂休日的碰头酒虽说是轮流请的,但也个规矩,谁要是无故缺席,下次碰头,就是缺席者请客。这顿酒,也要花好几块钱的。几个人半斤白酒下肚,便像乡下人养的草狗一样,不是互舔就是对吼。话题总是从各种小道消息转到男女苟合那点事上。谈到男女这点事,大家有意无意地把发言权让给张长征,缘由是在这点事上,谁要是说比他能干,他立马脸红脖子粗,唾沫星子乱溅,跟人吵到掀台子,脱裤子,把那东西掏出来比大小的地步。这天,王麻子把食堂里的厨师带到饭桌上。厨师也有吹牛皮的爱好,三两白酒下肚,先是吹嘘自己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的神勇表现,讲自己当时在造反派里,是个名声响当当的头目。有回,带了几个人,端着冲锋枪直接冲进总工会,没费一颗子弹,就俘虏了几十个保皇派成员。喝下半口酒后接着又吹,说民丰布厂是造反派的据点之一,守在据点里的二个多月里,织布车间有如皇帝的后宫,看上那个挡车女工,手一挥,就陪我我去库房困觉了,还有好些个女工是哭着闹着要给我生儿子。
张长征眼看酒桌上的发言权,被新入伙的厨师一通牛皮,夺去了半壁江山,心里自是不爽,却又插不上嘴,只得一旁喝闷酒。听到厨师话头转到女人身上,顿时象打了针鸡血,拍台子蹬脚,跟厨师激呛了起来,激呛的主题是比一比谁睡的女人多。
厨师正吹在兴头上,被他这么一激呛,感觉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。面对咄咄逼人的张长征,厨师在众人面前当然不肯示弱,端起酒杯,咕噜喝下一大口酒,拍着台子说:不吹牛,就凭我在食堂厨师的身份,随便走进那个车间,总比你七级钕钳工吃香吧。我用食堂里的鱼肉鸡蛋,骗上床的女人就可以坐一桌。”
你睡的那些破鞋,滥污货,怎么好意思摆到台面上来讲,你倒是真的拾进篮子里的就是菜,这点上你跟王麻子是一路货,锅炉间煤场上拾煤渣的女人他都要睡,二块五分钱的麻糕或者一双海绵拖鞋就能哄上床的凊洁工也会睡,看见母的就像条发情的狗。老话讲,人日面孔狗日比。我张长征不吹牛皮,从二十岁到五十岁,睡的全是黄花闺女,我家小儿子张宏军就是姘头给我生的,我睡她时还是原封头。”张长征给自己点香烟时往店外瞥了眼,正好有几辆运送大白菜的拖拉机嘣嘣地开过车门,他便指着拖拉机说:“老子睡过的黄花闺女两辆拖拉机都不下。
牛皮吹到这个份上,就没人再敢接这话头比高低。在厂里人的吹捧声里,象个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,神气活现的哼着小调,踱步回家了。
张宏军是张长征姘头生的新闻,也在私底下传开了。?
平头第一次听见有人喊他姘头,是去老子厂里的浴室汰浴澡,刚走走厂门,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姘头,姘头,他以为是喝平头,平头,应了一声后见没人上来搭话,就继续走自己的路了。
平头家在市蔬菜公司西边,蔬菜公司东边的弄堂,原先是尚书码头的运输通道,这条弄堂宽三米,长不足二十米,直通护城河,常青浴室在弄堂中间。这天下午,许成,平头几个人在浴室普座一块汰浴。平头走出家门,看见常客穿了身黄军装,头上戴着的确良军帽,站在斜对面的尚书弄堂口,便召手说一块去汰浴。
浴室门口,碰见坐在板凳上边看自行车,边吃酒的酒鬼毛大。他忽然叫住平头,说你老子替你起了外号你知道吗。我听王麻子讲,他们叫你姘头你都答应了。
平头听了恍然大悟,原来厂里那些人是叫他姘头,不是平头;我老子给我起这个外号,是什么意思。
酒鬼毛大鼓着双红眼睛,一讲话,满嘴酒气直往外冲;你怎么问我,应该回去问你老子。
一个偏要他讲,一个偏不讲,一个说你今天不交出人名来,我就当是你给我起的这个外号。一个说老子给你起外号的闲功夫,还不如多吃两杯酒。
常客一看两个人闹成了僵局,照这样闹下去,虽说一个十七岁,一个已经六十多岁了,犟头货碰上死不买账的酒鬼,动手打起来也说不定的。他赶紧笑嘻嘻地从袋里摸出刚买的大前门香烟,发了一圈;毛大叔叔,我们这些小朋友对你一直很尊重的,到底是怎么回事,就讲给我们听听。
常客见毛大把收下的香烟,舍不得抽似的放进口袋,赶紧又敬上一根。
毛大这下子眉开眼笑了,美美地抽了一口烟,嘴撅起的象鸡屁股,连吐了几个烟卷后,先是教训了平头几句,说你这个小赤佬,老子看着你从爬学会走的,现在居然敢对我老三老四了,不要以为你们人多,在街上打过几次群架,我就会怕你们这种小痞子。想吃社会饭就要讲规矩,你给我记好了,做人处事我看你要好好跟常客学学。我现在可以讲给你听,我也是从王麻子嘴里听来的,他讲那天在广悦面馆,你老子当着好些人的面讲的,讲你不是现在的娘养的,是他在外面轧姘头,姘头养下来送给你娘的。
常客看着脸色铁青,两眼喷火的平头,把上下嘴唇都给咬破,满嘴是血。感觉他现在手里有把刀,天王老子也敢杀。急忙拖他进浴室,边拖边劝,说你老子本来就是个酒鬼,酒鬼讲的话怎么好当真。况且他是你老子你还能拿他怎么样。
这个下午,平头板着脸,闷闷不乐地躺在浴铺上,香烟不抽,话也不讲。姘头两个字,给他带来的联想是娘在老子面前逆来顺受,在家里任劳任怨不言苦及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模样。曾经有一次,娘在饭桌上,为了某件琐事顶撞了老子几句,惹怒了老子,老子竟然当着两个儿子,一个女儿的面,将装着三两酒的拉丝杯,砸在娘的头上。
是可忍,孰不可忍,平头看到这一幕,顿时怒火中烧饭碗一找,拔腿冲进厨房间,抓起砧板上的菜刀,突然又感到不知所措,他知道一旦冲出厨房间,手里的菜刀肯定会向着老子的脑袋砍去,而儿子砍老子,可是件大逆不道的事,后果呐,后果会是什么呐?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,阿哥冲进来一把夺出他抓在手里的菜刀,说你神经搭在高压线上,把你脑子烧坏了是不是,夫妇间打打闹闹正常的不得了,床下打闹,一上床就和好了,你瞎起哄什么。
平头虽然觉得阿哥的话既在理,也是事实,但也难消心里的怒气。如今,姘头这件事又冒出来了。他首先肯定这是老子酒后的胡说八道,二是,这回的胡说八道,带来的是双重侮辱,母亲的,还有自己的,不可饶恕。这个下午,他躺在浴铺上想的全是如何报复旳方案。
许成看出他反常的情绪,走过来问有什么心事,有事能帮上忙的话,趁剪卵、秤砣、常客,鬼子我们都在,现在就去帮你把事办了。
平头目光炬,盯看着许成,说当然有事,我想叫你们去把老子揍一顿,你们肯帮这个忙吗。
许成听后瞠目结舌,说你是拿我们寻开心,还是国际玩笑,我们全住在一条街上,我跟你家就隔开一条马路,我们去打了你老子,反过来不被你老子打,回家也要被自家老子打个半死。
平头打断他的话头,显出失望又扫兴的样子;算了算了,就当我没讲。
自此之后,平头情愿省下买吃早饭的钞票,花七分,一毛钱去常清浴室汰浴,也不肯去老子厂里汰浴。在家里跟老子讲话,也多是粗声粗气,犟头倔脑,好象是在跟仇人讲话似的。有时话语里故意加塞进挑衅的口气,似乎是在激怒对手,寻找借口干他一场,
80年5月的一天下午,平头,许成、陆建强、秤砣、李爱国几个人又逃课去人民公园,玩了半天弹弹子。天色暗下来的时候,几个人去了史家弄,拿了藏在公共厕所房顶上的书包,各自回家。平头,秤砣约了常清浴室汰浴,两个人脱光身上的衣裤,躺在浴铺上抽了根烟后,起身正往浴池方向走去,听见后面传来叫声;姘头,姘头,汰完浴家去跟你老子讲一声,夜里我请他广悦面馆吃酒。
一听这公鸡嗓音,平头就知道是经常来找老子吃酒的王麻子在叫他,他转过身,唬着脸,径自走到盘腿坐在浴铺上的王麻子面前,强压住心里直往上窜的火气,冷冰冰地问了句;你刚才乱叫什么,我又不是没有名字。
平头在王麻子眼里,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佬,自然不会看着他的面色讲话;叫你什么凭我高兴,我现在高兴叫你姘头不叫你名字,你还能把我吃掉啊。
平头往前走了半步:“你们这些做大人的,是不是调戏我这个小佬,觉得是件好玩又开心的事。
王麻子手往外一挥,用命令的口气说:我要调戏也只会调戏你妈哇,去去去,快点家去通知你老子。
秤砣见平头煞唬着面孔,把刚脱掉的衣裳,裤子重又穿到身上,就猜想到肯定不是家去的。他也赶紧穿上衣服裤子,跟在后面,出了浴室往右走到河边上,说你是不是想弄他一顿,想弄的话你在这里盯住他,我去拿史家弄厕所房顶上的铁尺,瓦刀。
史家弄里的公共厕所房顶上有只破皮箱,西瀛街上的这几个人,把各处弄来的铁尺,铁棒,瓦刀,三角刮刀之类只要在打群架时派得上用场的家伙,集中藏在这只破皮箱里。
这些家伙,有的躺在破皮箱大半年了,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派,秤砣讲这话时,心里还喜滋滋地想;终于可以让这些家伙开开洋荤了。
来不及了,你看不出他马上就要走了。平头目光转到浴室后门旁边的煤堆上,煤堆下面有几块碗口大的煤矸石。他俯下身去挑了块握在手里,秤砣也跑过去挑了块握在手里正合适的煤矸石。?
六点钟,正是吃夜饭的辰光浴,浴室大厅里加上王麻子,才有六个人,其中两个人估计中午酒吃多了,仍在呼呼大睡,一个人在看报纸,还有个人穿好衣裳,正往外走。王麻子光着身体躺在浴铺上,面孔上盖了块冒着热气的毛巾,听见平头用还没完全发育成熟的声音,凶巴巴地讲,你再喊一遍我姘头呐。他伸手边拿毛巾边有恃无恐地讲,老子就叫你姘头嗲说法。当他看清平头手里握了块黒乎乎的石头,口气立马变软,虚张声势的嚷了起来;你这小亦佬现在不得了了,你想造反哇,回头我就去告诉你老子,叫他好好.....。
为时已晚,没等王麻子把话讲完,秤砣手里的煤矸石已经狠狠的砸在他的面孔上。
平头紧跟而上,握在手里的煤矸石,出手第一记敲在王麻子捂脸的手背上,第二记敲在他的脑袋上的同时,煤矸石从手里震落,掉在了地上。
王麻子趁这他们去捡石头的间歇,嘴里一边嚷着你有种,你给我等着,你看我怎么弄你。一边用手捂着往外淌血的伤口,顾不上拉条浴巾遮挡下精赤着的身体,两只肩膀扛了颗晕乎乎的脑袋,没命似的往外窜。窜出通向男浴室的过道,看见售筹处对面的垂挂塑料门帘,慌里慌张的他都忘了门面是女子部,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撩开门帘,直往里窜。
女子部大厅里有两个带着小孩来汰浴的妇女,从浴池里出来,迎面看见光着身体,满脸是血的男人,以为活见鬼了。一个妇女被吓得魂不附体,当时就面色煞白地瘫到在了地上,另一个精赤着身体的妇女,顾不上难看难为情了,拉上小孩,一边惊叫着喊救命,一边逃进了卖浴筹的房间里。
平头,秤砣手握煤矸石,追到过道口,正好看到这一幕,猜想王麻子躲进女浴室里了。走出浴室后扔掉手里的石头,平头长长地舒了口气,抬头望了眼愈来愈暗的天空, 跟秤砣商量接下来去那里定定心,如何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。
?秤砣指着马路对面的尚书弄,说去常客家,他脑子比我们好,让他替我们拿个主意。
常客家在尚书弄弄底的最后一家,走进弄堂一半,看见他捧着饭碗,蹲在路灯下面,看别人下四国大战军棋。平头上去拍了下他肩膀,说你吃饱了没有,我和秤砣还饿着肚皮吶。
常客说:我吃饱了,我等了半个小时,他们不论谁输,都要轮到我下了,要不我们搭档下一局,赢了请你们去甘棠桥锅贴店去吃锅贴。
秤砣是个急性子,伸手把他拉一旁,说我们刚闯了个祸,那有心思下棋。
平头把在浴室里打人事情及前因后果,跟他讲了大概;我们来找你商量下一步棋该怎么走。
总不能饿着肚皮商量国际大事,再说,这里离打人现场也太近了,不安全。常客说。他领着平头,秤砣,象做贼一样的悄悄穿过自家住的院子,从后门出去,横穿过一条马路,就到了双桂坊,途经双桂副食品店,进去买了五个面包,三瓶桔子水,三包香烟。平头见他出手如此阔绰,都看傻了眼,说你今天捡到皮夹子啦。
常客嬉皮笑脸地说你猜对了一半,今天在公交车上碰到了在拘留所里认识的三只手白插子,正巧看见他的两只指头,伸到别人袋里去钳皮夹子。汽车到站,我跟着他下车后,只讲了句;规矩懂的呀,见者有份。白插子倒也是个拎得清的人,分给我一半,五块六毛钱,十五斤粮票。
话讲完,三个人也走到人民公园大门口。坐在假山台阶上,趁着他们吃面包的空隙,常客把平头讲的事情,分析了一遍后跟他讲;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,一般来讲只有两种结果,一,报派{出所},我想这种事情,王麻子是做不出来的,他不可能把老朋友送进派出所,看守所里去的,他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,肯定要被人骂的。二,报复。跟我们开战,我认为也没有这种可能性。事情是挑起来的,结果被老朋友的儿子打破了头,他就跟小佬一般见识,拎根铁棍,在你头上也敲出两头洞,这不是闹笑话给别人看吗。
秤砣把喝空了的桔子水瓶,扔进不远处的池塘里,引来一阵狼狗吠叫;听你这么一讲,好象没什么事的,平头夜里照样可以回去睡大觉,明早背着书包去公园找人弹弹子。
我的话还没讲完你就要抢发言。常客接上根香烟,继续说道;我猜想他只会去告诉你老子,让你老子好好教训你一顿,然后再多请他多吃几顿酒,医药费反正厂里可以报销的。安全起见呐今晚你俩都不要回家,广化桥洞里去趴一夜,早上回家,觉得苗头不对就跑出来,在外面晃几天。
平头起身,默不作声地在台阶走了两个来回后,突然想起了件事;王麻子有个弟子,在面馆里我还见过一次,听王麻子讲他这个弟子,在茅山帮里算得上个人物,去年,插队茅山的知青全都返城,他去街办报到后也没给安排工作,就伙同当年一起插队茅山的知青,整天在社会上惹是生非,偷窃扒拿打砸抢,我记得他弟子的外号叫王扁头。
茅山帮肯定听说过,至于扁头呐,社会上起码有几十个外号叫扁头的人。常客想了下说;你意思是王麻子会叫弟子出面来找你麻烦。
秤砣象是突然变得聪明了,抢过话头;王麻子叫弟子出面来找你麻烦,也只有两种结果,一种结果是你怂了,服输,赔礼道歉,赔偿损失。还有种结果就是开战,日下比来看卵,看到底谁比谁硬。说到这里,他好象被自己的才智勇气所感动,蹭地立了起来,亢奋地嚷闹着;开战,开战,这伙人除了年纪大,块头大,我就不相信魄力也大,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,我们就是初生牛犊。
我的态度也是开战,我又没做错事干吗要怂,去赔礼道歉。明天我们西瀛街上的朋友,在老地方碰头,商量对策。平头一边说话,两只手一边做着劈砍捅刺的动作;这事摆平了,我要请我老子吃点苦头,这事情就是这神经病弄出来的事,他跟王麻子一样的货色,不吃苦头,不长记性。
常客说;王麻子这趟真要叫弟子出面来找麻烦,存切想把这事钉在板子了,除了开战,拼个软硬凶狠,我想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,好吧,都回去睡个好觉,明天起,家伙就不能离身,时刻准备开战。
秤砣一听全在赞同的意见,象是捡到了个宝贝,手舞足蹈地唱了起来;武器已擦亮,队伍已出发,我们最终将获得胜利。
2
不出平头所料,隔天中午,王麻子的弟子王扁头带着两个茅山帮成员,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了。
所谓茅山帮,也就是十多年前那批刚走出校门,踏上社会的青年,正好碰上国家在倡导上山下乡运动;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,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。这批人被迫去了距常武市有好几十公里的穷乡僻壤;茅山,插队落户了。据说当时的茅山知青点,最多时十一个,人数逾万,在这么一座江南小城里,逾万人数也算是非常可观了。近两年,政府又颁发知青返乡回城的新政策,按他们的说法,这些被后妈下放到乡下修了近十年地球的知青,回城后,有门路的托人说情,招工进厂,从农民摇身一变成了工人,乡下人变成了城里人。有的人顶替娘老子,进工厂上班。剩下些招工进厂摸不着门,找不到工作,捧不上饭碗的五无人员;即无工作,无老婆,无饭碗,无人管,无人要。有些人便拉帮结伙,到处寻衅滋事,明偷暗抢,惹事闹事,原本一座民风古朴的千年古城,社会冶安就被这伙人搅得乌烟瘴气,人心惶惶,世风日下。还带坏了一帮年轻人,跟在他们屁股后面,舞刀弄棍,兴风作浪。
王扁头敲门,是平头阿姐小玲去开的门。看见门外站了个身穿身海军蓝,脚上穿了双白颜色回力球鞋,面孔上戴了付墨镜,身后还站了两个穿着打扮象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,当时感觉这几个人不象好人。当她以为这几人是阿哥朋友,还是有礼貌的先开口说;宏强不在家。
王扁头拿下墨镜,不怀好意的望着长相俏丽的小玲,露出了一付流氓腔;宏强是谁呀,我怎么没听说过呀,我是来找平头的,你能让我进来说话吗。
平头正在后面房间里看小人书,听到讲话声,从床底下以前去厂里汰浴,从老子的工具箱偷出来的三角刮刀。刀壳是用硬纸板和伤膏药布做的,刮刀上涂抹了一层缝纫机油。他把三角刮刀放进宽大的军裤袋里,右手握着刀柄,边往外走边应了声;我在家,来了。事先有了心理准备,即使走到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王扁头面前,也能装出镇定的样子;你是谁,找我有什么事,我娘在房间里睡觉,有事我们到旁边弄堂里去讲吧。
到旁边弄堂里去这句话,原本是王扁头想用来吓唬平头的。没想到这话居然会被平头先讲出来了;走,你走在前面。他恶狠狠地说。;
小玲看着平头象是被犯人一样押送进旁边的弄堂里,顿时六神无主,突然想到了弟子的好朋友,住在斜对门的许成。随即三步并作两步,窜过马路,把正趴在台上补做作业的许成喊了出来,把刚才的事情讲给他听后又着急地补充了句;见到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,我都全身发抖的,你帮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桩事情呐。
许成不知道平头,秤砣在常清浴室里殴打王麻子的事情,但从小玲脸上的惊恐表情,意识到平头肯定在外面闯了祸,人家找上门来了。他边安慰小玲,说这大白天里不会出事的,边想着那里有可以用来打架的家伙。他的那把从老子上班的食品公司里偷出来的杀猪刀,藏在史家弄里的厠所房顶上,家里如有现成的,就是厨房间里的菜刀。他将摊放在台上的作业本,课本塞进书包,然后挎着书包进了厨房,从碗厨里拿出菜刀,塞进书包。出门前朝着娘老子的房间,喊了声;作业做完,我去学校了。
刚走出院门,迎面碰见住在史家弄2号院里的大毛,这人一天到晚都是吊儿郎当,贼嘻嘻的样子,身上穿的白颜色的确良衬衫,纽扣也是上搭下配。看见许成,小玲急匆匆过马路的样子,上来一把拉住他,说又不急着去重投人生,有嗲事也跟我讲讲呐。
许成说;你身上带了家伙,我就跟你讲。
大毛拍了拍书包;带了把瓦刀,能派上用场吗。
能,跟我去解救平头。许成让小玲别跟进去,就站在弄堂口。他和大毛一直走到弄堂底里的尚书码头,果然看见有三个看上去年纪要比自己大七,八岁的人,把平头逼到了河边上,往后半步,就是散发着污臭味的护城河。
王扁头显然没把这两个背着书包的少年,放在眼里。看他们站在身后,恶狠狠地骂了句;来看什么热闹,滚一边去,再不走老子连你一起扔到河里去。
大毛退后一步,贼嘻嘻地说;别吓我,这河不深,淹不死人的。就凭我的水性,你把我扔进长江,淹死了保证不怪你。
许成朝面无怯色的平头做了个鬼脸,手伸进书包,紧紧地握住刀柄,作好随时出战的准备。
王扁头接上原先的话头,跟平头谈私了条件,说砸掉二粒门牙,一粒十块,二粒两十块,头上缝了十一针,一针一块,十一块。在双挂坊的兴隆园饭店摆一桌赔礼道歉的酒席,当月生产出厂的牡丹,大前门香烟各一条,合计人民币60元;要是不答应这个条件,我们自然有其它办法治你。一,公了,我阿哥去报派,让警察来治理你,二,老子现在就打断你一只脚,以后在社会上见一次,打一顿。他最后煞唬着个面孔威胁道。
平头自始至终,右手一直伸在裤袋里,握着刮刀刀柄的右手掌心,已冒出一层湿叽叽的汗,一脸漫不在乎的表情,好象也在提醒王扁头;你提出的条件与要求,早在我的意料之中。等他把话讲完,才懒洋洋地回了句;怎么治理随你的便吧,反正我没钱。
你想跟我耍赖皮是不是。王扁头提高嗓门,朝他吼了一句。这吼声同时也是喑示旁边的人;你现在可以动手教训一下这个小赤佬了。
我讲的全是实话,我一个中学生,,,,,。平头下半句话还没讲出口,穿了件淡黄色花衬衫的人,窜出来就给他了一记面拳。
没等花衬衫打出第二拳,平头握在手里的刮刀,朝着他的胸口直刺过去。
王扁头看他一脸的煞相,恨不得连刀柄捅进花衬衫的肚子里,顿时傻了眼,。刀一寸长一寸强,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,砍刀伤筋骨,匕首夺人命。要不是自己反应快,及时出手拉住平头,这一刀搞不好就捅出人命。
花衬衫也被吓出了个寒颤,赶紧往后退两步,正巧退到了许成面前。许成给他了个手起刀落,菜刀狠狠地斩在他的后脑壳上,鲜红的血立马淌出浓密的头发,染红了衬衫衣领。
花衬衫怪叫一声,向着弄堂口,逃窜而去。
大毛用手里的瓦刀,警告另外一个人;不要轻举妄动,否则的话,那个人就是你的下场。
显然,面前这三个不起眼的中学生的魄力与撒野的程度,远远超出王扁头想象。他原本以为把平头吓唬一通。然后把他带到他娘老子面前,连吓带诈后拿钱了事走人。原本觉得办这件事就象三只手指头捏只田螺,笃笃定定,稳稳当当,根本不用带家伙来防备什么,三个人就赤手空拳出场了。此时,面对这三个人手里的刮刀,菜刀,瓦刀。尤其是平头手里那把油亮的刮刀与煞唬着的面孔,让他心里发怵,脑子里盘算着找个既不卸台型,又不会就此了结的台阶,先走人,后算帐;这大白天的我不想把你们弄的血淋淋,然后被大盖帽抓去坐板房,有种的话,今天晚上八点半,我们新桥桥脚下,篦箕巷弄堂口见,不去的是狗日出来的野种。
这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了句;不去的是狗日的。
王扁头走到弄堂口,看见双手抱头,坐在街沿石上的花衬衫,心里多少有些懊恼,本来想借阿哥这事敲竹杠,敲点零用钞票,敲点烟酒。结果一分钱没敲到,反被小赤佬敲破了头,还了敲出一场约战,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;看我晚上怎么收拾这几小赤佬,我不操他们娘,他们就不会晓得我这个野老子的厉害。
三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,便是分头通知西瀛街上的朋友,下午两点,在史家弄里的公共厠所房顶上集合,共同商讨晚上跟王扁头约战的事情。
西瀛街估计不足五百米,从街东口走到街西头,顶多只要十来分钟。史家弄正好街的中间,街上居民习惯以史家弄口为界线,弄堂往西,简称为西街,往东,顺称为东街。平头,许成这伙人全住在东街上。
史家弄这条不足百米的弄堂,四通八达。往弄堂里走上十来步,有座看上去蛮洋气,与众不同的房子。说洋气是周围房子都是用石灰抹在外墙上的,唯独这座房子是用黄沙水泥涂抹在墙面上的,房子形状与颜色有点象在电影里看到的上海小洋房。这座房子正对着糖烟酒公司后门,房子原先也是糖烟酒公司宣传科办公室。弄堂里有代代红小学和几个住了十几户人家的院子,好些年前,商业幼儿园,向阳制药厂在弄堂里开了大门,人流量一下子增加了。糖烟酒公司算是行好事,把这座房子改造成了公共厠所,又把旁边的大花坛拆了,在空出来的地方上挖了个大茅坑,这样一来,弄堂里的居民就不必每天早上提着马桶,坐在家门口候环卫所的流动粪车了。茅坑四周原来是有围墙和大门的,大门钥匙由拖粪车工人保管,这个工人就住在公共厠所旁边的茅草棚里,黑颜色粪车紧靠电线杆停着,工人怕有人偷粪车,用铁链条把车轮和电线杆锁在一起。大门晚上八点上锁,早上五点开门。上锁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粪。粪是可以卖钱的,收粪船就停在尚书街西头的水关桥下,大半马桶粪据说可以卖三,五分钱,而这五分钱在西瀛街东头的迎桂馒头店,可以买个香喷喷的肉馒头了。
这个茅坑后来被填的主要原因有二,一是收龚船主因销赃罪被判刑了。二是卫生问题,夏天的时候,茅坑里的蛆爬到附近居民家里去了,居民叫苦不迭。环卫所就派人来用建筑垃圾填满了茅坑,在女厠所里改造出了专门用来倒马桶的茅坑。
后来,大门被人卸掉,住在附近的青少年就把这片空地,当成理想的活动场所,几乎每天聚了一堆人,在这里打弾子,滚硬币,掼牌片等。
公共厠所房顶是平头他们经常碰面的地方。爬上厠所房顶只需要十几秒钟的时间,水泥门框与围墙如今成了爬房顶的台阶,单手抓住门框,脚踩上围墙,另一只手抓住楼板,双脚用力往上一踮,噌地爬上房顶。他们聚在房顶上无非是可以避开大人,吃吃香烟,看看新买的小人书。房顶的一只破皮箱,是专门用来藏书包,用来打架的家伙。这几个人都有个相同的爱好;逃学旷课,早上在娘老子面前做出去上学的样子,背着书包出门,先把书包藏到这只破皮箱里,然后去人民公园看人打牌,坐在假山上,莫名其妙地望着天空发呆,用娘老子给的早饭钱,去看电影或者在小人书摊待上半天。这几个人都欢喜看历史小说改变的成套小人书,说岳全传,扬家将,隋唐演义,封神榜,四大名着里的西游记,三国演义,水浒传里的人物外号,都能滚瓜烂熟的背诵出来。
房顶上有块脏兮兮,散发着汽油味道的雨篷布,陆建强一直怀疑是大毛表阿哥潘东子偷来的,但又没人敢问。潘东子比他们大五岁,靠打架在市圈子里挣了点名气,还在念中学时,他就敢用水果刀捅人,而且一捅就是好几刀。少管所里蹲了两年,出来后又不知为了什么事,又进了几趟拘留所,收容所。他的经历就象是英雄胸前佩戴的闪烁金光的勋章,令这几个少年们羡叹不已,馋涎欲滴。自从大毛把他带到厠所顶上来玩过后,他没事时也会来坐坐,给陆建强几个人讲少管所和号房里的趣事,讲跟女人做过的那些事,少年们听的口水直淌。唯独陆建强不太感兴趣,躺到一旁,借着不亮不暗的路灯光,翻看小人书。许成经常讲他中了水浒,三国的流毒,因为水浒里的绿林好汉,从不瞎七搭八,乱搞女人,三国里武艺高强的大将,更是如此。
陆建强怀疑雨篷布是潘东子带上来的,自有他的理由。这个厠所房顶,只有两个人带女人爬上来过,头一个是常客,那回,他们一块看完电影后,常客带着在电影院门口搭上的小姊妹,说大白天找不到两个人可以待在一块的地方,就把小姊妹带到厠所房顶上,陪着看了几本小人书。那时,房顶上还没有这雨篷布,自从潘东子在房顶上出现后,女人与雨篷布也跟着出现了。讲到雨篷布的用途,几个童卵子学着老流氓的腔调,一边比划一边抢嚷闹着解释,说跟女人困觉时派得上用场,半垫半盖,一半当床单,一半当被子盖,那情景象是几条饿荒了的野狗,吠叫着争抢根肉骨头。
人都陆陆续续来了,李爱国,陆建强,秤砣,大毛,常客最后一个爬上房顶;有事快讲,等一歇我还要去上中班的。
夜里约战,有架打还去上什么班,你看我们今天都不去学校上课了。秤砣说。
平头把发生在这两天里的事,跟大家讲了一遍。讲到晚上约战的事说自己表达能力没有许成强,让许成把他们已经决定好的应战计划,吿诉大家。
不强迫,原意出战的举手。许成讲话很干脆,见到场者都举手了,接着说道;七点半准时在史家弄堂口集合,武器自带。二,跟茅山帮这伙老流氓开战,经验,魄力与战术肯定比不上他们,不斗智,跟他们斗勇。三,人数方面如果还少于他们,我们肯定是要硬吃亏的。我可以把邮电路上那帮朋友叫过来帮忙参战,你们想想,还能从社会上调朋友来参战吗。叫来的绝对不能是怂人,对方喊一声冲,他兜转屁股就跑,这种人动摇军心,长他人士气。
常客说;我可以叫上六,七个朋友帮忙参战,这些朋友都是我在拘留所里认识的,应该没问题。
陆建强接上话头;我也可以叫来六,七个朋友帮忙参战
这时,潘东子突然出现在了厠所房顶上;你们是不是在密谋暴动。
许成故意岔开话题,笑嘻嘻地说;你大白天的爬到厠所房顶上,有何公干。
我约了小姊妹来谈心的,她人还没到。潘东子接过大毛递上来的香烟;我听见你们好象跟谁要开战,是谁啊。
茅山帮。大毛脱口而出;他们大欺小,硬吃硬做敲我们竹杠,我们没答应他提出的条件,他就跟我们约战。
许成原本是不想让潘东子知道这件亊,就凭他们这伙人的实力,跟茅山帮来场决战。现在,潘东子既然知道了这件亊,索性就摊开底牌,把事情的前因后果,来龙去脉跟他讲清楚后,看他如何表态了。
你们难道不知道少管帮跟茅山帮是死对头吗,这伙人年纪,块头比我们大,要讲开鞭素质与魄力,甩他们几条街。这伙人还特别欢喜充老卵,摆老资格,吆五喝六,发号施令。潘东子点着叼进嘴里的香烟,想了一会,搂住许成的肩膀,走到一旁;你们就不要到处召兵买马,乌合之众,人心不齐,劲就不会往一处使。我去串联少管帮成员,晚上八点,在表场汇合。但你要切记一点;对外讲是你们西瀛街跟茅山帮约战,千万不能讲我们少管帮也参予了开战。
我懂你的意思。许成听了朝他会意一笑,心里在想他是不是在玩借刀杀人之计;如果是的话,我们不也是在跟他玩借刀杀人之计吗。
3
民国时期,西瀛街有江南华尔街之称。几百米长的街上,银行,商号,当铺竟有二十多家之多。天友来客栈隔壁的祥瑞当铺,便是常客爷爷开的,他们家还有一个当铺,开在无锡南长街93号。酒鬼毛大认得常客的爷爷,讲祥瑞当铺没等到全国解放的那一天,就被父子几个人抽大烟给抽掉了。
因为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,青楼,烟馆这些富人欢喜涉足玩乐的地方,应远而生。西瀛街上的新民旅馆,人民旅馆,中国人民银行宿舍,就是以前的青楼,烟馆所在地。轮船码头旁边,还开了家元丰镖局,老板是湖南人,据传老板跟孙中山保镖杜心五是师兄弟,镖局里的人个个武功高强。他们的工作是当有钱人的贴身护卫,护送财物。西瀛街西的几十米路段,因此易名为镖场,解放后,镖局取缔解散,改名为表场,沿用至今。?
西瀛街往西,经过轮船码头与表场,有一座平桥,过桥往左转,是条铺着黄麻石的弄堂,弄堂底里石拱桥,就是新桥。新桥原先叫文亨桥,建于明嘉靖二十七年,清乾隆三十三年时重新修建,改称新桥。新桥有十米高,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里,写贾宝玉出家前与父亲贾政最后见面一别,就在新桥上,不过,那时还叫文亨桥。
这座桥,就是今晚平头与王扁头约战地点。
旧时运河为主要交通运输要道,舟船日夜来回穿棱,号子橹声此起彼伏,一派繁荣景象。新桥西侧的篦箕巷里有座皇华亭,古时候是常武城区运河畔的三个接官亭中,最高级别的驿站。史料记载,乾隆南巡经常武,有二次就是从这儿的大码头登岸进城。篦箕巷原名花市街,因巷内鳞次栉比的梳篦店兼售宫花而得名。?
如今,皇帝登岸的码头,仅剩几块石头台阶,花市街也早已败落,曾誉为运河畔耀眼的一景;篦梁灯火,也都成为了历史遗迹。唯有新桥桥脚旁的新桥茶馆,从旧社会开到新社会,一直没拆。听酒鬼毛大讲,他们家在新河滩开老虎灶和盆汤浴室,自己带了几个兄弟在码头上替人要要账,接点活干。大钱没有,小钱不断。混来的钞票全花在这家茶馆里。平时一有空闲辰光,会坐到茶馆里剥剥瓜子喝喝茶,发发大兴,听听常州滩簧,这些是花不了几个钞票的。他讲混来的钞票,全被茶馆里那些胸前挂着竹蔑编的桃篮,篮子里放着篦箕和木梳,香烟和瓜子,媚眼飞来飞去的女人。他讲现在的大光明电影院,原先叫百乐门舞厅,在茶馆里泡茶卖香烟,包括弹琴唱戏的,大多是舞厅里的陪舞女郎,这些女人有的过气了,有的得罪了人,就跑这个茶馆里,名义上卖瓜子香烟,暗地里卖身;新桥茶馆当时在市圈子里名气最响,门槛也是最高的茶馆,面盘子稍为长着蹩脚点,是跨不进来的。我当时在茶馆里也是有权力的,想来赚钞票的女人首先过我这一关,我要是看着不顺眼,进了门也会被轰出去的。说到这儿,他总是会用力也拍两下大腿;唉,不讲了,不讲了,讲不下去了,越讲越难过,我家娘老子留给我的金货,钻戒,后来全被这些卖货骗了个精光。
许成,平头这伙人对新桥的熟悉程度,就象陆建强说的能睁着眼睛走进去,闭着眼睛摸出来。夏秋两季,他们结伙成群去地运河里游泳,从明城墙脚下的轮船码头那里下水,吊上运输船,客轮,逆水而上三百米,到了新桥桥脚下后松手上岸后爬上石桥,站成一排,往河里跳。大毛,常客只会一种跳水姿势:冰棒式。手捏鼻孔,眼一闭,身体直冲冲的象根棒子一样坠进河里。所有跳水姿势中,这是最没有技术难度而只需要胆量的姿势。其他人站在桥栏上,张开双臂,收腹俯冲,跳出个鹞式之类的花样,博来一阵围观者的叫好起哄声。
新桥茶馆大门高出新桥五个台阶,正对篦箕巷口。
茶馆里喝茶的是码头上的扛包工,或者是运输船上把舵的船老大。有的是歇脚,有的是等货装船。
许成几个人在弄堂里,桥脚周围巡视了几遍,没有发现隐蔽性强的藏身之处,除非躲在附近居民家里,那也起不到什么作用。
常客坐在石桥台阶上抽香烟,眼睛却一直盯着茶馆大门,六点十分,茶馆老板关灯锁门,回家吃夜饭,茶馆里不就没人了吗;我有个想法,我们事先躲在茶馆里,都备些石头,砖头。潘东子带人从平桥旁边弄堂里进来,王扁头肯定要带人冲上去迎战,我们趁机从茶馆店里冲出来,居高临下,前后夹攻,用石头,砖头就可以砸他个半死不活。至于茶馆大门我去看了,外搭扣上挂了把挂锁,带根铁棒来轻轻一撬,就撬开了。
想不到你还会做贼的。平头征询大家意见,大家一致觉得常客运用的战术战略,绝对牛逼;那我们现在就地取材,把石头,砖头备足。
我在拘留所里拜了个师傅老扒,号称贼骨头,白插子堆里一只鼎。常客见自己的提议,也是喜的合拢嘴
晚上七点一刻,平头走到史家弄堂口,看见大毛和住在隔壁院子里徐戆大,蹲在暗黑隆咚的墙角落里了,见到他象见着了救星,噌的一下站了起来,夸张地说你行行好,先给我们几支香烟,吃过夜饭到现在,还没吃到一根香烟抽。接过香烟,两个人爬到厕所顶上,一边抽烟,一边将开战要用的家伙,一件件的扔到厕所后面的空地上。
烟抽完,参战人员陆陆续续地都来了,点了下人数,总共八个人;拿上家伙,出发。
过了平桥,往左转弯进了通向新桥与茶馆的弄堂。许成叫大家在弄堂囗待命,拉上常客说先进去动静。十来米长,三,五米宽的弄堂直通新桥,弄堂里总共住了不到十户人家,只有两,三户人家大门半敞,经过门口,朝里面望了一眼,没看见人影。
弄堂里共有三盏路灯,弄口,中间与茶馆店各一盏,昏黄的灯光落在铺着麻石板的路上,象是洒了一层雨水。走到新桥桥脚下往右看,篦箕巷口是家茶叶店,再往西去是南北杂货店,堆放货物的仓库,这个辰光已经关门打烊。篦箕巷西头的路灯下,有三,四个人围了张小台子,不知是在打牌下棋,还是喝酒发大兴,收音机正巧播放着越剧《红楼梦》宝玉哭灵那一段,呜咽抽泣声象是一阵阵阴风吹了过来,汗毛根根竖了起来。几艘停在河边的拖船,只看见吊在桅杆上马灯亮着,人也恐怕钻进船舱里去困觉了,只有运河水旁若无人地在由西往东流淌,时而发出好听的声响;平安无事。
常客找了块石头,对准茶馆店大门上的挂锁,才砸了两下,就把挂锁从门上砸到了地下。推开茶馆大门,进去给自己泡了杯茶。
许成回到弄堂口,吿待平头几个人分成几批,要象鬼子进村一样悄悄的进去,进了茶馆千万不能开灯;今晚有月亮,记住,大家不要去拿茶馆里的东西,拿了以后被当作贼抓起来,名声难听的。茶馆窗户两面临河,就象个天然了望台,你安排两个人负责观察敌情,特别是从新桥上下来的行人。我和大毛在这里潘东子,跟他讲定了作战计划,就回茶馆。他讲这些话时声音沉着,神态自若;一旦出击就只能往前冲,一次战败,有可能导致一辈子没有出线的机会,没有出头之日,也就只能低着头做人。
平头挥了几下手里的太平斧,说你讲话怎么象个身经百战的小将军。
我一直叫你向他学习,多看几遍《三国演义》,《水浒》可你偏偏向我学习,欢喜看《西游记》,《封神演义》。陆建强突然想起平头手里的太平斧,本该属于自己的。这把太平斧是从轮船上偷来的,它的作用是碰到紧急情况,船工用来砍缆绳之类东西的。那天他们爬到轮船顶上去跳水,无意中发现驾驶舱里的太平斧,陆建强趁船员不备,怀抱起一个箭步跳进运河,藏到了河底里。晚上,几个人根据白天记住的大概位置,潜水下去打捞,结果被平头捞上来带回家,今天总算派上用场,有了用武之地。
八点整。大毛领路,潘东子带了十几个少管帮成员走到了弄堂口,手里握的家伙是清一色的槽钢。这些槽钢原先是镶包在公交车窗玻璃上的,所以中间有条一公分多点的凹槽,它的厉害之处是也口锋利,劈在头上同时会有两道伤口,因为两道伤口几近并列,医生难以缝针。这些槽钢,都是从小营前回车场上的公交车上偷下来的。许成看后禁不住赞叹;不愧为少管帮,出场都有正规军的气势,跟你们一比,我们就象杂牌军,游击队的干活。
潘东子好象已经胜券在握;我派人打听到王扃头的住处,他住在武宜路上的邮电宿舍,他能叫来参战的住在老西门一带的,都是些经不起打的纸老虎。按照路线,他们肯定从新桥那边过来,我们冲上去肯定要吃亏,要么现在就到桥上去候他,要么就守在篦箕巷弄堂口。
许成讲了他的作战计划;你安排几个人站在弄堂中间的路灯下,引他们上钩。茅山帮一看我们没几个人,肯定从桥上直冲下来,等他们一过茶馆店大门,我们从茶馆里突然冲出来打他个猝不及防,石头砖头一顿乱砸,砸乱他们的阵脚与士气,你们再从暗地里杀出来一顿猛打,这样一来,我们肯定大获全胜。
平时还真没看不出来,你的脑子够可以,既能斗智,又能斗勇,大有发展前途。潘东子似乎头一次跟许成见面认识,夸张地盯看了几眼,拍着他的肩膀说道。
许成,大毛脚刚踏进茶馆大门,就听见负责趴在窗户后面观察动静的徐戆大压低声音,兴奋地嚷着;来了来了,他们来了。
石拱桥顶上果然有好几个人影晃动,慢慢地越聚越多,聚了有十几个人。有几个人扛着长长的棍子,开始往桥下走来。常客想起以前去桥顶上跳水,都喜欢一步一步的数台级,经常会出现不一样旳结果,有时是四十三级,有时会数到四十五级。现在,看见这几个人往下一级一级的走,又下意识的默数起台级,数到十六阶时,常客突然双手捂住肚子; 他妈的怎么突然肚子疼了,谁身上有草纸。 快点,屎到屁眼憋不住了。
秤砣手指侧门;那里出去就是河滩,屙完了就用河水洗屁眼吧。”
大毛一旁和调;早不屙,晚不屙,要开战了他却要屙屎了,你这叫临阵脱逃。
常客一边解皮带,一边说着:你放心,我不会贻误战机的。
许成,平头耐着性子,密切注意桥上动向。
茅山帮那伙人聚在台阶上商量战术,没过几分钟,这伙人一字排开,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家伙,威风凛凛的从桥上走了下来。没等最后一个人走过茶馆店大门。秤砣一只手托着六,七块砖头,另一只手拉开大门,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,大喊一声;砸。
这伙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,砖头狠狠地落在队伍最后一个人的脑袋上。
秤砣提前一声喊砸,迫使其他人怀抱石头砖头往外冲。
倾刻间,几十块拳头大的石头砖头,雨点般砸向这伙人的脑袋。砸的这伙人晕头转向,乱了阵脚。待稍许回过神来,看见前面又冒出十几个人来,挥舞着槽钢,喊打喊杀地直冲过来。脑子里只有一个字;逃。他们掉转头,摆出一付鱼死网破的样子,挥舞着手里的工兵铲,扁担,铁棍撬捧,向着平头几个人,孤注一掷地反扑而来。
平头自然明白,这伙人避强就弱,想从他们这边拼出一条可供逃跑的路线。无奈石头砖头全都砸掉了,手里的铁尺,刮刀柴刀,即便是太平斧,也顶不住茅山帮手里马刀,铁铲之类长家伙的反击,所有人员只得退回进了茶馆。
蹲在河滩上拉稀的常客,听见喊砸喊冲声,伸手撩起河水,抹了几下屁股,一手结皮带,一手紧握瓦刀,往着新桥方向冲了过去。没跑上几步, 看见一个双手捂头的人,朝着自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,一看这人是茅山帮成员,便闪到一旁。这人大概被石块砸晕了大脑,经过他的身边,居然没察觉有个人握了把瓦刀,有如猎人盯视猎物,虎视眈眈地候着他。待他经过身边,常客忽地冲了上去,手里的瓦刀,对着他已经受伤,鲜血淋淋的脑袋,咣咣咣的连砍了几下,直接把他砍倒在了河滩上。
速战速决,整场战斗时间就不足五分钟,最终结果是茅山帮成员被打的抱头鼠窜,有的人从篦箕巷西口跑走了,有的人跳进运河,游到了河对岸,有三个人抱着被打破的头,躺在石板路上哎哟哇啦地怪叫着。
平桥上,潘东子与表弟大毛分手时关照了句;跟你朋友讲一声,不要到社会上去讲我东子参予了这场开战,少个冤家多条路。
大毛心领神会地连说了几遍;有数,有数。
回到西瀛街上,许成憋着嗓子,起了个山歌调:“老爷生长西瀛街。
其他人跟着一起吼:“不怕官司不怕天。昨晚华光来趁我,临行夺下一片天。”
这歌是《水浒》里船火儿张横唱的。
王扁头吃了个败仗,自己头上也被石头砸出了两个洞,心里有怨气,可以怪罪阿哥头上,面对同样被打破了头的朋友,他还要有个告待,首要之事是先去医院缝针,消炎。但他的口袋比面皮还光。恼羞成怒却又无处发作的他,把打破头的朋友带到阿哥王麻子家里,先是给吃败仗寻理由,找藉口,接着伸手要了一百块钱医药费
王麻子自认倒了八辈子霉,本来被打这事,只当小佬不懂事,去平头老子告他一状,让张长征回去教训他一顿,自己还可以混吃几顿酒,十块八块的医药费。弟子知道了自作主张地说要帮自已出这口怨气。结果呐,反过来还到倒贴一百块去付医药费,营养费。他越想越气,在家里摔杯子砸碗,又被老婆当着女儿的面,劈头盖脸地斥骂了一顿。
去你家娘的,什么面子,交情,你们不让我好过,老子也要你们难过难过。王麻子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南街派出所,把那天在常清浴室被打过程及伤势,给值班民警小陆作了详细的报告;我建议公安机关去把这两个小赤佬抓起来关一阵,让他们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。否则的话,会越来越无法无天,等他们长大成人,踏进社会,对人民而言就是个祸害。
小陆做完讯问笔录,说你放心,待我们调查取证后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。
隔天傍晚,平头在家准备吃夜饭,南街派出所民警小陆,小费走了进来,跟他娘老子说要带你儿子去派出所协助调查一个案子。
平头走在派出所的路上,心里咒骂着王扁头与茅山帮;都是没种的东西,居然做出报派这种邋遢的事情,以后生女儿没洞眼,生儿子没屁眼。
下半夜,小陆带去审讯,办公室门口碰见秤砣时才恍然大悟,自己错怪了王扁头,是王麻子来派出所报告他俩在常青浴室里殴打了他的事情。
事实面前,平头,秤砣对殴打他人的事实供认不讳。
小陆正式宣读行政处罚决定前解释了句;念你们两个人是初犯,又未成年,所以从轻处罚,予以行政拘留十五天。
两人听后,相视一笑。
此贴由v2ex重新编辑:2025-07-09 23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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